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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继禹道长解读被人误会的道法自然*导读对中国人而言,其人生哲学的理论来源无非是儒、释、道三家儒家提倡故意养性,释家提倡明心见性,道家提倡修心炼性,三教无外乎……对中国人而言,其人生哲学的理论来源无非是儒、释、道三家儒家提倡故意养性,释家提倡明心见性,道家提倡修心炼性,三教无外乎都重在一个心字用通俗的话来讲,即儒家让人拿得起,释家让人放得下,道家让人想得通拿起与放下,是一种人生看法,而想得通则是一种人生才智所谓才智地面对人生,就是不必刻意于有为或无为,而是在面对任何事情或境遇的时候能随遇而安,顺势而为,保持一种愉悦的心情、平和的心态、豁达的心胸道家用四个字为这种人生才智供应源源不断的给养,即道法自然*
一、道法自然的生命哲学《道德经》里讲,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道是在全部万象之先就已经存在的,一为一气,是成为万物根本的那个元气,有此元气,万物才能化生,而生命则是道在世间的详细体现祖天师在《老子想尔注》中说道大、天大、地大、生大四大之中,何者最大乎?道最大也域中有四大,而生处一四大之中,所以令生处一者生,道之别体也生之所以与大道、与天地并列而居,因为它就是道的呈现、是道的别体祖天师深刻体悟到生与道的亲密关系,赐予生以重要意义,并从关怀生命动身,把人的生命提升到与道同等的地位道与生的关系,顺而生之是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法而从之是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返而为之是致虚极,守静笃,万物并作吾以观其复夫物芸芸,各复归其根这也是道法自然规律的完整呈现,深刻揭示了宇宙生命发生发展和人类社会发展改变的真谛,围围着道这一核心,生命的起源、生命的形态、生命的价值、生命的志向、生命的意义从不同层面被一一呈现道教以仙道贵生为宗旨,贵生就要养生,养生就要知自然之理就养生来说,《黄帝内经》有言故智者之养生也,必顺四时而适寒暑,和喜怒而安居处,节阴阳而调刚柔,如是则僻邪不至,长生久视《养性延命录》所述养寿之法,但莫伤之而已夫冬温夏凉,不失四时之和,所以适身也是以圣人为无为之事,乐恬淡之能,从欲快志于虚无之守,故寿命无穷,与天地终,此圣人之治身也调养身心,要法自然之道,顺应四时法则,不违常理,使自身阴阳和合,养寿延年*
二、道法自然的生态才智道法自然的基本原理落实于生态环境,即人类要维护世界生长改变过程的自然本性,而从不用人为的强制方式去破坏这个过程的原来面貌面对自然,人类所要做的就是辅万物之自然而不敢为《黄帝阴符经》说圣人知自然之道不行违,因而制之人的主观能动性只有在符合自然规律的条件下才能发挥出主动的作用这里引用美国物理学家卡普拉的一段话,以说明这个道理,他说在宏大的诸传统中,据我看,道家供应了最深刻并且最完善的生态才智,它强调在自然的循环过程中,个人和社会的一切现象以及两者潜在的一样为此,他提倡从主宰和限制自然界的意图转变为一种合作和非暴力的看法这是一种生态学的看法中国古代的圣贤们奇妙地表达了这种看法遵从自然规律的人随着道的潮流而流淌这虽然是一个外国人的看法,但却特别精确地从现代科学的角度阐释了道法自然理念在生态爱护上赐予人类的启迪生态爱护最重要一个方面就是要维护生态物种的多样性,为此,我们有必要了解一下生态才智命题下的道教的财宝观,那就是以物种多少论财宝道教以自然界的生命兴盛与物种多少为人类财宝多寡的评判标准《太平经》中的《分别贫富法》明确指出,富是指万物备足,生命各尽其年和物种持续不绝它说上皇时代,有一万二千多种物种生出,名为富足;中皇时代,物种略减,已不足一万二千种,故为小贫;下皇时代,物种更少了,称为大贫;此后,物种不足万,为极下贫由于天地是人的父母,父母贫困,则其子亦贫,结果天地人都为虚空贫家治理天下的圣道,就是让小鸟飞得更高,野兽跑得更远,珠宝更加漂亮,植物更加强壮,圣人更加卓识而更重要的一点就是顺自然而不违,如《关尹子》中所说,天不能使莲花冬天开放、使菊花春天开放,圣人不违天之四季,不逆时之通塞,即不违时长;地不能使河南生产橘柑、使江南生养狐貉,圣人不违地之俗,不逆气之改变,即不违俗长;圣人不能使手走路、使足握物,各尽其能,即不违己长;圣人不能使鱼在空中飞、鸟在水中游驰,当任鱼游水中,鸟腾高空,即不违物长大自然的一切都是那么自然而然,我们所要做的,不过是法自然,顺自然而已*
三、道法自然的生活看法何谓道?有天道,有人道无为而尊者天道也,有为而累者人道也,这是南华真人在区分天道与人道时所言,天道之与人道也,相去远矣,不行不察也天道自然无为、无目的、无意志,而人道与天道相去甚远,是有为之道,是相伴着人类的欲望膨胀和自我意识增加而建立起来的后天之道,是人类自然天性被蒙蔽后所形成以这样一种带着私欲的心态面对生活,自然会心为物役,并且心为物累要想去除内心的这种执着,法天道而行,太上道祖宣示了这样一种方法,即见素抱朴,少私寡欲朴是指人们本性的原始状态,即人的心灵没有被污染之时,简洁而纯粹、质朴而无华而抱朴,就是去除后天之伪,复归于朴实之道梁启超先生曾说天下之大患,在有才智之人耽溺于私欲,日出其才智以扩张其溪壑无厌的物质生活,道家欲救此病,故以见素抱朴,少私寡欲为教可见这的确是一剂救世良方道教抱朴的方法固有多种,但取其最上者是效法水的品德太上道祖说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我们可以从再平常不过的水中领悟道的本质,体会道的特性,因为水性柔弱、居下不争、滋润万物所谓水有七德居善地,心善渊,与善仁,言善信,正善治,事善能,动善时,夫唯不争,故无尤居善地,品德高尚而自甘居下,只求滋养万物,不为天下之先;心善渊,心境如水般澄澈幽深,可鉴纤尘、可容一切;与善仁,施恩不求报,无索取之私心,是乃慈爱;言善信,信誉如水,虽柔弱却有无往不克之坚毅;正善治,顺势而行,随机而变,在方法方,在圆法圆;事善能,水之为用,尽其所能,没有丝毫保留;动善时,因四时不同而变换形式,以达到利益万物的最大化此七德,皆出于自然,与物无争,所以没有过失,所以近于大道,堪为天地间最完备的品德*
四、顺其自然的人生才智在道法自然的语境之下,道教在教育人面对生活之时要实行一种顺的看法,即通常所说的顺其自然这里面应当包括两层含义,一是知自然之道,审时度势,不强作、不妄为;二是顺应事物的自然发展方向,顺势而为之、自然而有为王阳明曾经说过一句话情顺万物而无情,终日有为而心常无为,对顺其自然的道理做了一个很好的呼应,即接弃私欲、顺天应时、以无为的心态去打理人生我们所熟知的大禹治水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面对当时肆虐的水害,大禹的父亲稣沿用先人壅防百川,堕高埋摩的方法,想通过单纯的堵来反抗,但堤坝总不敌力气巨大的洪水大禹则因地制宜,因势利导,实行高高下下,疏川导滞的方法,从低处取土石增高山坡,使高处更高,低处更低,以疏浚水道,想方设法引导洪水,使之归泽入海大禹顺的才智,最终换来百姓生活的安静这也就是前面所说的道家让人想得通的道理,想得通的前提就是顺,顺应天时,顺应世事人生中难免会有这样那样的不如意,所以无论顺境还是逆境,都要调理心态,坦然面对,顺而通变,顺而通达像水一样通而无碍,总能找到自己所处的位置或发挥作用的形式,这样既顺应了时事也是顺了自己的心如《云笈七签》所说欲求无为,先当避害何者?远嫌疑、远小人、远苟得、远行止;慎口食、慎舌利、慎处闹、慎力斗常思过失,改而从善又能通天文、通地理、通人事、通鬼神、通时机、通术数是则与圣齐功,与天同德矣有了这样的人生才智,无论生活顺逆,都能做到像陶渊明所说的那样纵浪大化中,不喜亦不惧应尽便须尽,无复独多虑*
五、复归自然的人生哲理太上老君说,反者道之动,道的运动是循环往复的改变,周而复始的运转,因此在现实生活中要时刻保持警醒,要看到事物相反的一面,否则就会陷入迷失为了避开这种迷失,人们须要找寻,须要回来,回来到宇宙形成的原点,大道诞生的始初于人而言,即是太上道祖所说的复归于婴儿复归,就是回过头去,重新回到人生的起点,找寻曾有过的婴儿状态,即柔弱的、天真的、纯粹的、丝毫未染的、最本真的状态在这个状态下致虚极,守静笃,达到心境澄澈透亮、万念俱化为虚无的极致,安守着天地间固有的那份安静万物并作,吾以观其复,心内与身外的世界都在不停地改变、运转之中,我们所要做的,只是仔细地体会这种不行抗拒的无常变迁及循环往复夫物芸芸,各复归其根,直到万物万众纷纷回来到自己的本原嵇康在谈到养生时曾经说到养生有五难,即名利不灭,此一难也;喜怒不除,此二难也;声色不去,此三难也;味道不绝,此四难也;神虑转发,此五难也其中的灭、除、去、绝等词语,就是要人们推弃后天的私欲、不为外界所诱惑而返回到生命本真,在这个没有污染的条件下养生、修身,赛过吃药进补,定会达到健康长寿的目的嵇康的友人这样评价他与康居二十年,未尝见其喜愠之色诚然,这样喜怒不形于色的人必定是有着一颗淡泊、安静、质朴的心,从容地应对生活北京白云观保存有一部宝贵的《金液还丹图》,该图描绘的是道教内丹修炼的整个过程全卷共有二十幅图,第一幅与最终一幅是完全一样的,都是一个白色的圆圈第一幅代表的是无极,是先天混元状态的起先,人体经过一系列的修炼过程之后,又回到最原始的状态,因此最终一幅仍旧是一个混元无极图这就是道教所讲的顺则成人,逆则成仙的道理祖天师张陵也因此说仙人道土与俗人异,这个异就是不追求名利,而是以全身、守道为宗旨,复归于自然,保持生命的活力与永恒*
六、虚无自然的人生境界道的本性就是虚无与自然,人要法道而行自然要拥有虚无自然的情怀四十三代天师张宇初曾说;是以吾教之设,本虚无自然虚无者道之体,自然者道之性虚无则无所不容,无所不通;自然则无为而无不为,万物和谐旺盛;自然就是要遵循宇宙生成的规律,而虚无体现的则是江海一样的包涵胸怀要达到虚无的情怀,须要有高远而明达的目光,要以道观物,不自见、不自是、不自伐、不自矜,要以宽敞之心包涵他人,超越小我,融入大我,以达到无私、无欲、无我的境界太上道祖说古之善为土者,微妙玄通,深不行识敦兮其若朴,旷兮其若谷自古君子之心胸都宽大如山谷一般,以虚怀若谷的境界面对一切、包涵一切江海所以能为百谷王者,以其善下之,一个人的气度、胸怀的大小往往确定了他所能成事的大小大容纳小,小归于大,是亘古不变的道理古往今来众多英雄豪杰之所以能成就伟业,皆因为有着海纳百川的胸怀道教的众多尊神仙真封号中,很多都注意用虚字,如三清道祖尊号中都有虚无自然的尊称,供奉神明仙真的居处称为玉虚宫,而道士在醮坛上唱诵词章也叫做步虚,并且大多数步虚词都表达了对虚空缥缈的仙界的憧憬,很多祖师高道都曾以虚无或虚空为题作文赋词,如三十代天师虚静真人张继先的《虚空歌》等虚静真人在《虚空歌》中说原来真性同虚空,光明朗耀无昏蒙虚空不动常如如,识得真空方不昧真空消息非顽空,纵横改变无终穷这都足以说明虚为道的本体、虚无乃人间最高境界至此,且以唐代道士吴筠的一首《步虚词》作为结尾三宫独创景,朗照同郁仪纷然驰飙致,上采空清蕤令我洞金色,后天耀琼姿心协太虚静,寥寥竟何思玄中有至乐,淡泊终无为但与正真友,飘飘散遨嬉*(本文依据作者在北京师范高校中国易学文化探讨院讲座稿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