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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代河北地方办学的儒学与学田清代省级以下的行政区域基本上分为州、州、县等行政区这些行政区域不仅担负着垦殖开荒、繁育人口、征敛赋税、维护治安等职责,而且还执掌着移风易俗、教化百姓、培育人才等事务因此,各级地方行政区域都建立起各种教育机构:其中,府、州、县的儒学属于官方教育体系,有明确的学额限制和考课制度此外,地方上还有大量的书院、社学、义学,这些则属于非官方教育体系官方与非官方的各类学校构成了有清一代地方上完整的教育系统,所有这些学校的存废兴衰都与当地官绅义民的重视和捐助有着直接的关联
一、河北各地儒学、书院、义学等教育机构清代延续了明朝地方上的教育制度,在清初几代帝王重视、倡行教化的背景下,河北各地兴办或复兴了儒学、书院、社学、义学等教育机构,具体来看包括以下几种
(一)儒学数量由官府规定清初以来,朝廷大力倡行教化,重视地方办学尤其是作为官学的儒学,也就是地方上的公立学校,是由各府、州、县设立的供生员读书的正式教育机构县级儒学通常简称为县学,州级儒学简称为州学,府级儒学简称为府学由于很多地方的官府将儒学与孔庙结合起来,共建一处,因而也称“文庙”,或“庙学”“学庙”“学宫”作为官学,首先,所有儒学都应一体遵守朝廷颁行的教育宗旨、规章和法规,尤其是“学生守则”,如顺治九年(1652年)颁布并被各儒学刊刻立碑的“晓示生员”八条其次,所有儒学都有明确的学额,其数量是由朝廷明文规定的,并且有固定的考取、岁贡制度如涿县县学膳生三十人,增广生三十人,每岁科两试,各取文童一十八人为附学生,其膳生间岁一贡成均又岁试,取武童一十二人为武生自清光绪二十七年(1901年)停科举立学堂而此制遂废第三,所有儒学中的生员都享有一定的特殊待遇“免其丁粮,厚以膳……各衙门官以礼相待,全要养成贤才以供朝廷之用”此外,作为各级地方行政区域内的官学,儒学的数量也是较为固定的就县一级行政区而言,只有一处儒学,即县(儒)学治府辖县,除各县都有一所儒学外,治府所在县城还有一所府学,如永平府治所在卢龙城内,卢龙城里既有卢龙县儒学,又有永平府儒学州辖县也是如此情况,如蔚州设在蔚县城内,城里既有蔚县学,又有蔚州学总体来看,县学在规制上低于府学、州学由于官学机构少,又学额有限,且都位于城内,无法满足众多生员学子的需求,尤其是穷乡僻壤的乡村因此,许多名宦乡贤便在城内、在大乡巨堡、在村屯里,兴办了许多层次不等的教育机构,如书院、社学、义学等
(二)清代县级书院以设置相应的程序规范为由,但并缺乏制度保障清初诸帝非常重视教育,除官学外,也积极推动书院建设,尤其是雍正时期我朝雍正十一年(1733年),诏京省及天下府州县各立书院主以山长,莫不置膏火,以赡其身,优奖赏以鼓其志,其制视宋四大书院为尤备因此,在朝廷号召和鼓励之下,各府、州、县也都纷纷重修明代书院或创建书院与每级行政区只有一处儒学不同,各级各地的书院,或少或多,全无定数如永平府所在的卢龙城内,既有府学、县学,又有孤竹书院、北平书院和敬胜书院;涿州既有州学、县学,又有古沮书院、鸣泽书院;承德府下各县有滦平县学、源江书院;丰宁县学、凤山书院;平泉州学、平泉书院;赤峰县学、赤峰书院;建昌县学、秀塔书院;朝阳县学、凤仪书院,都为一儒学、一书院宣化府最为复杂,除宣化府学、蔚州学、延庆州学、保安州学以及各县学等儒学外,府、州、县中都还有书院,甚至一城之内有两三处书院,如宣化城内有景贤书院、上谷书院、绿阴书院,蔚县城内有蔚州书院、暖泉书院,甚至某一书院还在一县或多县内开设分院,如二贤书院在怀来县有两处,在赤城县有一处书院虽然在形式上有别于儒学,但又与当地的儒学一样,属于本地较高教育机构,在地方教育中甚至起着比儒学更重要的作用如乐亭《新建尊道书院记》载夫书院所以佐学宫以造土也……我朝诏天下郡县,皆立书院则书院之设,与国中之学等聚一方之士,肄业于中,以成就其德行道艺,而官师训课之,而升降之信乎!造土之法,莫良于此矣由此可以看出书院在当地教育中的地位和作用书院的管理也较规范,大都定有规章制度,“延名师,立学规”尤其是唐县的唐岩书院和栾城县的龙冈书院,前者的章程有14条,后者的章程多达20条,令人印象深刻,可谓清代书院中管理最完备者但书院不像儒学那样,它们没有明确的等级,如宣化府学与宣化县学同在宣化城内,两者有等级高低之分,但宣化城内的景贤书院、上谷书院、绿阴书院则不分等级
(三)州县是大乡巨堡各立社学社学始创于元代,明清相沿清初,“顺治九年题准每乡置社学一区,择其文义通晓行谊谨厚者充补社师,提学查考雍正元年覆准,州县社学多在城乡,民不能到学照顺治九年例,州县于大乡巨堡各立社学”除这些大乡巨堡外,有的城内也有社学,如抚宁县除洋河庄社学外,还在城内的云从书院内设有社学龙门县(今张家口赤城县龙关镇)“康熙四十年,知县董绍儒于明伦堂西建社学三间,左右厢房各三间,墙垣小门一间”
(四)孝姐国书,延师教读义学也称为“义塾”,深受清代帝王重视,各级地方官员也多极力倡行《宣化府志》记载康熙五十二年(1713年),覆准各省府州县多立义学雍正元年谕各直省现任官员自立生祠、书院,令皆改为义学,以广文教阜城县志记载国朝康熙间命天下州县各立义学,雍正间又申敕州县建义学康熙又专发上谕给直隶巡抚赵弘燮移风易俗,莫过读书,非此无可上进……宜于穷乡僻野,皆立义学,延师教读,以勉励孝弟,可望成人矣1在康熙、雍正的诏谕申敕下,河北各地的义学或兴办或重振起来如永平知府王开云,因当地贫困,“穷人子恒有幼而失业者,书院难兼收”,义学大多建于距离府、州、县城较远,交通不便的穷乡僻壤,以便乡里子弟就近求学受教深入到乡里、村屯的义学,与设立在府、州、县等城内的儒学、书院和设立于大乡巨堡的社学相比,基本属于最基层的教育机构它教育的对象主要是村落中的乡民子弟,基本属识字童蒙教育由于义学既能向上一级教育机构输送优秀学子,又能向乡村民众推行教化、振肃民风,因而深受清王朝的重视从以上各学来看,如果把义学比喻成现在的村庄小学,那么社学相当于乡镇的初中,县儒学和县城的书院相当于高中级别的教育机构,府州儒学和府州书院则级别更高通览河北各地清代县志,自清初至清末,关于儒学、学院、义学的记载颇多,而社学极少,私塾更少因此(且不论私塾),有清一代,儒学、学院和义学在地方教育上发挥着主要的作用,诚如《固安县志》所说“学校之设,所以养育人材,书院、义学又以佐学校所不逮也”
二、捐赠与学校资金的重要来源“且夫书院义塾,学校之副也;乡贤名宦,圣人之徒也”
(一)修部学田的建置儒学虽为官学,但经费并不来自上一级教育管理机构或相关财政部门,而是出自本级地方财政儒学的经费所需主要分为两大部分一是维持学校日常运转的经费如教师的薪水、膏火和学生们的生活学习费用,这些开支基本来自于学田租明清时期,地方各级官府往往掌握着一定数量的官田,其中一部分划归为学田从文献来看,清初儒学的学田,绝大部分是沿袭了明代的学田,也有清初以水利、营田拨入的,或无主土地、百姓漏报土地被没入官府,划为学田如深水县,其所有学田坐落并银钱数目是所有县志中最详细的其中,原有学田三顷多,续捐地五顷八十五亩,新置地(新典买)三顷六十二亩,新报地十顷余(全为同治、光绪时报入),以上四项共地二十二顷四十余亩再如宣化府,府学有学田四十多顷,坐落位置、地块大小、租谷种类、租钱数量都有详细记载,宣化府的赤城县也有学田千余亩在知县的不断倡捐、劝捐、置买下,乡贤义民们也受到激励如嘉庆十八年(1813年)定兴县乡绅陈廷梁捐学田八顷,二是学宫(学署)的创办和后期的修缮等非常规费用从记载来看,无论是创办还是修缮,官绅们的倡导和捐助都起着绝对主导的作用如《永清县志》载教谕学署在南街关帝庙前,雍正九年,署教谕丁酉科举人王锡蕃率诸绅士捐资以助,购屋一区以为学舍乾隆三年(1738年),生员司有栋捐买徐文度空地基,为儒学官署后路再如抚宁县儒学,康熙八年(1669年)时倾圮已极,知县王文衡劝“合县输助”修葺,得到响应,“乡绅冯泰运捐二百金,修葺大成殿五间,东西虎各五间”
(二)后继者们的经费投入和经费筹措书院是地方高级教育机构由于书院是私学,其办学经费基本上是靠地方官绅捐助,而非官府拨款如抚宁知县钱捐置“桃树园地一顷二十九亩”时陕西巡抚卢坤以忧居里,倡捐落成共捐银一万余两,于参府胡同构房一所,为斋舍三十余间,余置地二十八顷有奇,岁得租息制钱八百余吊,充书院公用,立有碑记有田数顷乃至十余顷,在河北众多书院中,已是很大规模的了鸣泽书院既有捐银一万余两巨资,又有田地近三十顷,经费当然更为充足书院的生存和发展,还有赖后继者们的重视和经费上的不断增补,如深水县的深阳书院道光十三年,经前县令史宝徵率绅士刘统淑等,于北门内路西买地基四亩零,内建讲堂三间,东西厢房各三间十七年,县令鲁杰倡建大门三间同治十二年,县令张士专金增建南房三间,讲堂两旁耳房各一间每年院师修脯暨生童膏火议定,开支租项生息银钱,但支利息,不准动用成本即使如此,后来也因“历时久远,租项积欠至千余串之多嗣经前县令张逐一责偿,陆续收到京钱八百千文,将此项添建大门,内东西两厢,并新置桌凳一堂光绪七年(1881年),县令王兆骐因库房契尾,历有盈余,禀请督藩各宪,每岁津贴书院京钱三百五十千文,以增修脯膏火奉批准,由绅士赴县具领提拨,永远照办光绪十七年,县令何承绪、高楷先后查明乐平等村柏木共六百(1891年)余段,禀请督宪准归书院,变价共卖京钱一千二百串,发商生息,以充经费”除了这些州牧、县令等地方主官,生员、邑绅乡民也往往捐助书院如武强县萃升书院,民人张义捐地“四十九亩”,“岁收租钱,京钱十八千零,以资书院公用”后来知县彭“捐银一百五十两,邑绅张鹏冲等合捐银四百两,造讲堂、寝室各三间,两廊书斋十四间,并刘公祠邑之绅士又捐金生息,以为膏火之资”
(三)兴学以养民之职,助民利民社学经费也主要来源于社学田,社学田也多出于官绅义民从清代河北地方志来看,基本分为两类情况一是以知县为代表的官员通过种种方式增加社学田首先,最常见的是直接捐置田地如抚宁县,城内社学一所,康熙初年“知县王文衡置田一百五十一亩”,“康熙十年(1671年)知县谭琳捐俸二十两增置田五十亩”拨大兴寺香火租建立洋河庄社学,“岁给修金制钱六十串,由董事人延师教本堡子弟”康熙三年知县严钦谟价买民用三十四亩八分作为学田……令民佃种……每年租谷共十四石七斗六升秋成,官收送社师,以代束修三十五年,知县韩庚将民间自首地八十四亩,共租银八两四钱送入义学、社师收存知县严钦谟购买并捐置了田地,而知县韩庚则是将罚没入官的土地的收入划拨给社学一部分二是乡贤义民们的捐助由于社学分布在大乡巨堡,与乡民关联更紧密,也更易于乡民捐助如束鹿县城北的北郭村(顺治元年)生员赵尊珠、乡民董光朝、李春秀等,谢村乡民梁应龙等……立社学会,每月一会,入钱百文公举赵朝翠等掌管出纳子母顺治十八年,置学田二十亩,岁积租粮自康熙五年至九年,又置学田四十余亩,尊珠种地三十亩,充束修,教乡弟子余三十余亩租银,公举张志等经营子钱创建馆舍以栖社师,立石城西北的白店村康熙七年,乡人时增、谢皇恩、王加有、时应登、时应乾创立,置社师房一所,学田二十亩时增又捐地二十亩充馆谷这两处社学都出自民愿,既置学田,又建房舍,经营利息、,自治管理,很有气象
(四)义学的官绅干预虽然清初各帝大力倡导义学,但政府同样不拨付钱款,其设立和运转经费则主要来自官绅捐资和地方捐田如涿州城内的义学知州林靖光以涿既立书院,必应有义学,培植童幼,而苦无经费,乃自捐廉俸,按月给师徒膏火……(后)升开州,犹按时寄涿……道光十四年,官绅共捐京钱九千吊,发商一分生息……同治三年(1864年),知州郝联薇履任,又倡捐,并绅富共捐银二千五百五十两,京钱五百吊,置地六顷四十余亩,收租作为经费涿州的另一处义学“在县西南孙家庄,生员康斌捐建,共置学田一顷六十亩有奇,每年得租作为公费”3官绅民等向义学捐资献田,成为乡里广为赞誉的义举,会被载入史册(地方志),甚至会得到官府嘉许所以,有许多县创办了多所义学,官绅捐助也非常多,并大多沿续至清末改制如定兴,自清初至清末光绪朝,前后兴办的义学有二十余处只有少数停办这些义学大多设在村落,除有官绅捐助外,多为本村人捐建小一点的义学有学田数十亩,大些的义学有学田上百亩,足以供给乡村塾师的薪俸如郑村义学,村民郭锦“施田四十亩,庄基一亩,瓦房三间,草房三间,井一”马庄庄义学村人胡定施地基半亩,瓦房三间,地十五亩王良辅施地十一亩,任维勋施地五亩,共地三十一亩4从总体情况来看,清代河北各县义学数量一般要远远多于儒学、书院数量,但每所义学受捐赠的田土、钱粮一般要远少于儒学、书院,大多如定兴义学那样由于官绅捐赠、置买、划拨田地给书院、社学义学,有的还进行直接管理,致使许多地方的书院社学、义学呈现出官办、官助民办的特点且不论这些学校的性质,即使是作为官学的儒学,官员们个人捐资、献田,都不是职责内的事情然而,以知县为首的官员,他们倡捐、助学的行为,确实能够引领一方绅民踊跃捐资献田,使各学经费充盈起来,从而广布兴教重学之风对比河北诸多县志,除儒学外,书院、义学数量多、存续时间长的县,往往还详细记载了大量的书院田、义学田以及每块田亩数量、坐落、捐献人的身份、姓名、捐献时间;情况相反的,则记载极为粗略这充分说明了重学之风、捐助之行、教育之兴三者的良性关系
三、修山固本,助学进路清代河北地方的办学特点主要包括以下五个方面第一,捐资助学是地方办学最重要的特点从清代河北各地方志来看,各府州县各类学校的创办、复建和日常运营,都有赖于地方官绅义民的捐资捐田这些官员既有府州县主官,又有主管地方教育的教谕、训导,还有众多生员、贤绅、富户,更有在外地高就的本籍官员其中,地方主官往往是最初也是最重要的倡议者和捐助人他们的姓氏、德行在各地方志的儒学沿革、书院碑记、义学善举中都得以记录保存下来而与地方官绅义民的捐资助学相比,极少有上级拨款、财政补助之类的记载此外,清初时期,一些地方府县的儒学残留了部分明代时期的官学田,但到清中后期,将官田划拨为学田的记载已极为少见而自清初至清末,官绅义民们捐资、捐田以办学、助学的记载却屡屡有载第二,学田不能出售学田地租是儒学、书院、义学、社学经费的最主要来源,不管是儒学学田还是书院学田、社学田、义学田,只要是学田,无论是官府划拨的,还是官绅捐献的,都成为官田,原则上官民人等一律不得出售、转让,以保证学田不被削减、侵占,但可以累积增加,如购买、受捐新的田地在“千年田,八百主”的历史演变中,学田则是相对稳定不变的稳定不减的或只增不减的学田,能够为地方办学提供稳定的经费来源当然,儒学田的数量更具有优势,这也是各地方儒学一直存而不废的重要原因第三,捐田用于学校运营,捐资用于创办或修葺当创办书院、义学之机,或亟需修缮儒学、书院之时,官绅们多会以捐俸、捐养廉银、捐银钱为主,辅之以捐用、捐房基等对学校的直接捐资,基本是专款专用,绝大多数直接用于学宫、学院、义学的创办和修缮而官绅尤其是绅民们捐献田地,主要用于维持书院生存和运转,如用作教师薪俸和学生膏火的费用开支第四,学田地租(恒产)与发商生息(动产)相结合学校通过收取学田租(实物租和货币租),获得开支教师、生童的经费,这是主要的经费来源方式但除了收取学田租,很多学校还采取本金生息的方式以获得额外收益如云从书院“旧有田租二百余亩,发商生息,本银三百两”第五,地方学校普遍具有助贫、助学性质“以上学田收租银二十三两五钱四分,散给縻生、贫士”总之,清代直隶地方各类学校办学最鲜明的特点,就是以地方主官为首,积极倡议,并率先垂范,捐俸、捐养廉银、捐田,其他官绅义民也多踊跃捐资献田这些官员和地方富户的善行义举,不仅直接振兴了地方教育,而且大大改善了民风教化,“刀剑斗狠之风一变而为礼让”;既引领人们向学趋善,又实现了官员们“为官一任,造福一方”的价值追求,乡绅富户由此也获得“为富且仁”、行善乡里、福荫后世、名载史册(地方志)的荣誉感“史为今用”,了解和认识清代地方官员对当地教育的重视和贡献,看到乡绅富户们重教、助教的义举,对当代社会不无深刻借鉴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