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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清徽州风水与墓山纠纷目录1徽州人对风水与汾山之争的看法
二、对50个坟山纠纷的分类统计查阅明清徽州法律文书,归纳民间纠纷所展示的种种现象,可以发现一个很有趣的现象:在明清徽州民间纠纷中,有关坟葬方面的民间纠纷不仅是最为常见的纠纷类型之一,而且也是常常导致纠纷急剧扩大、造成“累讼不绝”或“惊天大案”的一个重要诱因浏览此类涉及民间纠纷的法律文书,可以看出因坟山纠纷大体上包括盗葬、盗挖祖坟、盗伐荫木以及一些田地买卖中所涉及的坟山纠纷等
一、不在半人中以人少请将人在中国古代,风水问题与人们的日常生活息息相关,传统中国人不相信风水的人极少几千年来,风水作为一种文化传统,不仅仅体现在中国古代城市、庙宇、乡村、道路、住宅、坟墓的选址和规划布局中,而且渗透、积淀为中国人心理层面的审美文化取向,成为普通中国人世代相传的一种风俗习惯
(一)关于建宅时与人的命运无关徽州山多地少,地形地貌复杂多样,客观上赋予风水术士以用武之地因此,在明朝万历年间,时人就有“民讼多山木、坟莹、嗣继”之说,这也正是关于徽州人的诉讼事件和致诉原因的一种直接反映徽州居民多是从中原迁来的望族,有着深厚的文化沉淀,文化水平较高,这又为风水之术的探讨研究,提供了丰富的文化背景从风水的角度来看,自然环境中的山石草木皆被认为与人的命运息息相关的,不可轻动所以,徽州的家法族规中都有禁止私自砍伐风水林木的规定“升官发财”往往也被认为是与风水相关的无论是科举入仕还是经商发财,其成败往往被视为是自己的住宅(即阳宅)和祖宗的坟墓(阴宅)密切相关徽州宗法制的稳定和强固推动了风水活动科举入仕和经商财富是维持名门望族的重要支撑为了取得成功,除了现实的努力之外,还往往乞灵于风水,乞灵于祖宗的庇祐日本学者滋贺秀三先生在论及坟墓对于传统中国人的意义时,曾说道“对于中国人来说,坟墓是具有极为重要意义的存在明显象征着祖先和子孙为一个‘气之展开的中国人的世界观的就是坟墓祖先不是作为个人而生、作为个人死去,而是作为无形之气的一个环节曾生存过如果这个成为许多子孙目前正在繁荣者的话,祖先也就继续活在他的子孙之中像这样死了而又继续活着的祖先的住处便是坟墓在把坟墓称作阴宅、与此相对的把活着的人们的住宅称为阳宅的用词方法也明显地表达出了对坟墓的人们的意识和阳宅要既然是一件人命大案,不管是事实还是诬告,显然已经不是件“田土细故”的小事,而算得上是一件大事了于是,廖腾煌没有停留在上述的主观分析和推测之上,他还需要更确凿的事实来佐证自己的推测和分析,以便办成一件“铁案”,否则真正是“死者之冤未伸,而生者之怨复起”的疑案、冤案虽然廖腾烽还是怀疑汪姓族人的证据,但他却从另一个角度来展开调查,以便获得更加确实的干证于是,廖县主重新调查死者潘氏的左邻右舍没想到,这次调查却引起了另一个诉讼而汪氏惧露真情,即以官差扰民上控蒙宪台电察发县并审卑职细思,人命关天,倘承激不确是,死者之冤未伸,而生者之怨复起辗转推求,未得确据此一句话,足以见得汪姓族人的“顽强精神”滥名兴讼,缠讼不止,大有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态势,而且是直接上控徽州府为了让汪姓族人心服口服,不再兴讼缠讼,廖知县的调查更加仔细而且还用上了当时的县官们常用的严刑拷打之法,以迫使汪姓族人就范访者尸子程仲信,久经外出密拿尸媳仲信嫂,据供:潘氏未死之时,曾与媳言,汪家许我酒食,许我棺衾,叫我往候官到,扯住官轿即此数语,死者之口,活活可据且汪氏又使人恐吓尸媳,不令到官等语供明到案兹十月二十六日,又经尸子程仲信,自外籍赶回,投词求究,引诱登山致死情由卑职讯得此供,复吊各犯,严加刑鞠而汪崇本,口虽狡饬,尸子尸媳,供吐凿上,图赖之罪,将安逃之知县丞到山之时,老少妇女,罗列沟山若果杨姓行凶,岂不殴其正丁,而偏殴一年老仆妇乎且汪崇本住居社屋岭,潘氏住林家坞,各村各屋,路隔五里,潘氏年老衰病,有何关切而匍匐到山乎且杨子展两目近视,两脚疯肿据讯在山衙役,俱供未经登山天下有残疾疯脚之人,而敢与群凶打降挥拳杀人者乎不但此也,卑职初讯之时,汪姓供称潘氏六十三岁今尸子到案供称,潘氏七十八岁似此则潘氏龙钟老妇,明属汪姓借此故杀诬人口无疑矣廖知县的第一个重要的证人证言就是死者潘氏之媳,而且潘氏之媳的证言对于汪姓族人来说的确是致命的,更要命的是汪姓族人竟然采取威吓手段试图想阻止潘氏之媳出来作证第二个证据是死者潘氏的居住地与发生打降事件的地方之间的距离以及潘氏的年龄情况,汪姓族人所述情况显然不符实情第三个证据是被汪姓族人诬告打死潘氏的杨子展,却是一个残疾人面对汪姓族人如此这般的抵赖,看来不采取一点厉害的手段是不行的了于是,慎明的廖知县也不得不用上了刑讯之法在汪姓族人招供以后,廖腾烽最终将此案定性诬告按律:故杀妇婢图赖人者,杖徒;其已告官者,应照诬告律拟案件的性质确定以后,紧接着就是如何量刑的问题《大清律例》“杀子孙及奴婢图赖人”条规定“凡祖父母、父母故杀子孙,及家长故杀奴婢,图赖人者,杖七十,徒一年半若子孙将已死祖父母、父母、奴婢、雇工人将家长身死(未葬)图赖人者,杖一百,徒三年……若尊长将已死卑幼及他人身尸图赖人者,杖八十(以上俱指未告官言)其告官者,随所告轻重,并以诬告平人律(反坐)论罪”哀哉!汪姓山野愚民,只知争坟角胜,不知身罹国法,一至于此而杨元(之)为争地葬父,兄弟叔侄,致深汪氏怨毒,无端招尤构此太难,不亦可为感于风水者戒乎讯同葬之汪肇贞,现经起迁,死骨半为蚁食杨元(之)亦人之子,何独甘心以其父骸供夜台白蚁之腹也谕令另葬,以解两造深仇,此又卑职平情之论也传统司法的最终目的就是要达到平情、准理、合法的美好境界上述的查明事实真相、正确的引用法典算是把“合法”的问题给解决了,接下来要做到就是“情理”方面的事情了在廖腾煌看来,这么一个坟葬小案,却被无知的“山野愚民”酿成一个人命大案,汪姓族人自作聪明,实属愚昧但是胜讼的杨姓族人尽管在官司上没有落败,而实际上也没有落得一个好下场:两姓之间最终结下世仇大怨更何况,杨元之父的尸骨还是要遭受汪姓族人尸骨同样的命运于是,为了化解这世仇,廖腾烽再次命令杨姓族人也将祖坟迁走这看似既“平情”又“准理”的做法,但不知能否真正化解这世仇至于汪公调出首杨姓行贿一节,银票注明砖瓦字样讯查杨闰正等,于未事之前七月间,以先与公调交易又有汪元恒亲必花押卑职备录口供,并将银票解呈宪电,可了然矣更申明者,此案因宪台奉院,宪牌委助,荒宪驾公此莫由审解,例应扣限三十一日统祈转详,合并声明其词中汪肇贞、汪肇正、汪宗连,细讯未经到山,相应有释,犹候宪裁鉴于此案的三上三下、缠讼多次的复杂情形,廖腾煌在审语的最后又对另外的3件与“正案”相关的事情作出了明确的交代,以报告上级官司,表明自己做法的合法性,以避免因此案可能会给自己带来不应有的麻烦这3件事:一是汪姓族人状告杨姓族人行贿之事廖腾烽认为,已经讯查相关人证,并录有口供,同时将相关的银票等物证一同上报徽州府二是关于案件的审限的问题根据《大清律例》“盗贼捕限”条明确规定“直隶各省审理人命及抢夺、发掘坟墓事件,定限六个月盗案,定限一年如案内正犯及要证未获情事未得确实者,题名展限按察司自理事件,限一个月完结府、州、县自理事件,俱限二十日审结上司批审事件,限一个月审报”
三、对明清徽州坟山纠纷的初步分析
四、坟山纠纷之个案例证金若海陈佑三金耀沧朱歧昌江景华同侄陈周发中见保长饶宗仁劝谓里长胡元亲眷胡镐胡景仓毕公美毕公冉毕圣诚以上被犯新砍口□原立包约干证江天口(原呈)江寿(抱呈)中顺大夫劝议亲眷康汝芳程万忠慎重地选择地形方位来建设一样,比其更强烈得多的是关心坟墓要卜到吉地来营造这一地相的吉凶或管理的良否被认为左右着子孙的命脉”
(二)保护合村人丁特权益风水的重要性决定在徽州地域涉及风水的纠纷不仅数量多,而且争议激烈所以,明代的傅岩说“徽尚风水,争竞侵占,累讼不休……结而复起”徽州文献中,官府专门就坟山纠纷所印发的官方正式文书占有相当的比重清朝康熙年间,休宁县知县廖腾烽在给徽州府道两院的详文中,曾就革除休宁地方政弊提出建议,其中即有“侵占坟墓之弊”详文中说道“休宁百姓,强半经□□口,至有十年一归、数十年一归者,而祖宗坟墓口为茂草每当春秋无人祭扫,每有土豪口□动口串同其家族众,竟将坟城擅行变口,及口回乡省墓,而由已变为童土,墓已平为口口孙寻祖骨,子爱父骸,雪涕星奔,呼天抢地,口□可言每有此等告发,不论豪族势宦,必须立断起迁,处以律口,方为情理允合乞望宪台颁行禁示,庶泽及枯朽,万姓沾恩”先看下面一则休宁县的正堂告示乾隆四十年休宁县告示署休宁县正堂加三级记录五次金为乞禁强横谋占坟地纵放牛畜屡害无休事据十八都三图贡生汪大谖、职员汪得志呈称:缘生等祖莹葬在土名庄基林,系坐字二千四十九号,山税一分七厘,历今数十载,每逢祭扫,见坟莹踏贱不堪,甚至坟顶泥堆被牛畜踏卸,几见棺椁,目观心伤更可惨者,生祖坟地缘与义地毗连虽定界碑,屡有不法之徒,瞰生等男丁外远,明欺妇女,籍义地毗连之空隙,越界刨挖,为生家知觉出论,彼即认以误挖服礼若或失察,则造谋占是以生家连年造口,皆因伤害祖坟命脉所致若不口恩赏示严禁,势必祖莹刨暴,牛畜贱害,人鬼含冤为此,环叩垂怜,赏示等情到县,据此合行示禁为此,示仰该处地保山邻人等知悉,嗣后如有不法之徒,仍蹈前辙,在于该生祖至纵放牛畜,践踏坟冢及越界刨挖等事,该地保山邻人等报知本家,指名赴县陈禀,以凭严拿究治,决不宽贷各宜凛遵毋违须至示者右仰知悉乾隆四十年二月二十九日示多徽州人历来习惯于“聚族而居”,而且是“尤重先莹”下面一则徽州地区最常见的一种合族保护风水文约的书契歙县胡宗朝等保护风水文约立齐心合同文书胡宗朝等今因长湾口墓山来龙,则合族之干,系命脉之所,开祖以来向无侵害今因王姓侵犯兹土,皆因人心不一,以致外人相欺今合门人等齐心约束,献血定盟自立以后,俱要同心,毋得结外害内官司等事,必要挺身为祖,毋得徇情躲缩如有以上此情查此合族人等呈送官理,定以不孝罪论恐后无凭,立此文约为照顺治七年四月初四日立齐心文约人胡宗朝等除了上述合族保护风水文约以外,一些村民也会出于保护本村的风水着眼,私下签订一些保护性的文约,以保护本村的“人丁命脉”乾隆三十六年金若海等立合同立议合同禁墨人金若海、陈佑
三、朱红
三、金耀沧等,情因石佛本村来龙,土名口竹圆主林山,土山胡家林石佛□□来脉敝遮比风,保护合村人丁命脉先年朱江两姓,合有议墨,禁止打石,由来久矣今口秀之母将口□出卖打石,族长朱歧昌知觉,邀同金耀沧、陈佑三等承买保存,遵朱江祖禁保全口不意殷实窑户,谋买并凿石烧灰肥己不顾合村人丁命脉受害,阴使朱廷超生端妄控在案岂意朱廷超旧冬将股分划,卖陈光美打石烧灰不思光美昔年受买江姓主林山地打石,不止将抛坟莹骸骨今又买此人丁命脉,必受其害身等集议合禁,齐心鸣官究处朱廷超划卖,以杜后害,请示严禁如若推诿私罚,执此鸣官,甘罪无辞今恐无凭,立此合同禁墨一样四纸,各执壹张,永远存照乾隆三十六年月日立议禁墨合同人朱红三在大量的坟山纠纷中,还有相当一部分是处于社会最底层的世仆、贱民因倾占主家坟山、盗伐主家坟山树木等而被主家究官治理此类纠纷,往往是世仆们“自愿”写下廿罚文约了解下面两则限约或者甘罚文约就具有典型性祁门县仆人陈社魁等立限约立限约仆人陈社魁同侄陈周发,今因身不合于天启五年二月将祖母棺木一具,私厝洪主祖坟边旁,二载不报,意图侵葬因事发觉,已另还服罪文约,求主山地安葬祖母今因目下日期未卜,托中愿立限约,请主眼同保甲长等,将棺木封号暂厝主山,即择吉日请主到山验葬,不得私行搬移如擅移不报,即系侵葬,是的听主递官理治无词今恐无凭,立此限约为照天启六年二月二十二日立限约仆人陈社魁甲长毕天浩义兄胡社志胡社夏休宁李帅保立甘罚文约十二都李帅保等,原洪武年间,有十五都外祖母旧郑英才,买受本都五保,土名冯四坞西坞口山地一条,于内安葬外祖郑秀云公在上是母旧英才,思念姐妹之情,与生李文彬,将母安葬郑氏坟一所在上至今年二月间,是帅保不知上祖来历,到山朦胧砍折柴木,是英才子孙郑德良等得知,状投里老,帅保不愿紊繁,自情愿央凭中人,立还文约己后再不敢砍口侵犯其余空闲山地并四周郑英才长养庇树木尽系英才子孙永远管业,本家自后并无侵犯,其祖口郑氏坟一所听本家标祀,自立文之后务宜遵守,如违听自英才公子孙口文告理,罚银十两入官公用,仍以此文为始今恐无凭,立此文约为照嘉靖十三年二月十七日立文约人李帅保李渭
(三)“棺僚浮帐”既然风水对家族的兴旺繁盛至关重要,那么要找到一块真正属于自己的风水宝地也确非易事于是,注重风水就带来一个另一个现象一一“棺柩浮厝”劝谕埋馆礼札各图士民知悉:照得收葬骸骨,仁政所先掩埋骼口,《月令》备载此固仁人君子之用心,而父母斯民者之更易亟举也本县因公赴乡,留心查看,见沿途殡厝累累,经数十年而未葬者颇多甚至厝屋倾颓,棺身尽露,仅用片瓦掩覆,或以束草遮盖其最惨者,骨摊桦外,树长棺头,种种暴露,情实可伤查此等暴棺,或系无主,或缘赤贫,又有惑于风水,因而久停误事者窃思死者以入土为安,风水之说,本属无据,且将祖父已朽之骸,要子孙未来之福,轻重已属悬殊,而况迁延岁月以致暴露清夜自思,于心何忍!合行凯切晓谕,札到即便查明图内暴露馆柩如有主者,劝令该亲属急行安葬若无主及子孙赤贫者,即就该图广行劝谕积善之家代为掩埋倘图内实无殷实之户,而多暴露之棺,准即协同地保,验明棺数,开呈本县,自行捐廉,给付埋瘗士民切当认真查察,不可遗漏如果踊跃遵行,使诸棺得免暴露之惨,则不啻自行阴德也是所厚望来年清明节后,本县当亲赴各乡,挨图察勘,分令家丁点验,以期实惠该士民人等切勿视为具文,负本县一片婆心幸甚望甚!乾隆五十七年十二月初三日特札令人感兴趣的是,“棺柩浮厝”现象并没有国家法律的依据,相反仅仅是民间社会的一种习惯性做法,而这种做法正是被官方法律所严格禁止的《大明律》“丧葬”条明确规定“凡有丧葬之家,必须依礼安葬若惑于风水,及证故停柩在家,经年暴露不葬者,杖八十其从尊长遗言,将尸烧化及弃置水中者,杖一百卑幼并减二等若亡疫远方,子孙不能归葬,而烧化者,听从其便”明清时期徽州人的“棺柩浮厝”没有法律依据及其现象本身也许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许多人借此兴讼,纠缠不已实际上,明清时期徽州人的“棺柩浮厝”习俗一直延续到民国以后根据民国时期的民事习惯调查所载“祁俗迷信风水,往往惑于星家之言,将棺柩浮厝在山,停滞不葬如购买葬地,往往卖主索价甚昂,视葬者之家资,定地价之高下亦不良习惯也“明清时期影响明清层次的因素分析虽然民间纠纷的生成具有一定的客观性,但某一类民间纠纷在某一特殊时期和特定地域条件下的发生,其中必然包含着一种客观的环境因素和潜在的观念因素所起到的支配作用因此,在宏观上考察明清时期徽州人的风水观和民间纠纷的关系之后,有必要对上述问题进行一定的实证分析和研究,以期得到一个更具说服力的结论为此,笔者收集了从明朝天顺三年(1459年)到清朝乾隆五H■•一年(1786年)的50起坟山纠纷案件,并对其做一简单的统计分析
三、纠纷的原因分析如前所述,徽州地域独特的自然条件和人文环境造就了徽州地域坟山纠纷事件的频频发生,而导致纠纷的原因大体上包括侵占坟地、侵越坟地、损毁祖坟、盗占和盗葬、霸占风水、厝棺浮殡等从构成纠纷的起因上看,其中的两个最重要的因素就是对风水的信赖和对山地及其附着物的追求,而从实际发生的纠纷过程中看,这两者往往又是合而为一或者是相互竞合
(一)为盗表现所保之事坟山纠纷,牵涉的往往不仅仅是利益关系,同时还包含一些带有伦理因素的道德评判,因此,尽管此类纠纷也属于民间细故,但官府的重视程度却与一般的民间纠纷大不相同,特别是那些因风水而起、并可能最终酿成大案的纠纷实际上,在明清徽州的民间纠纷中,单纯的对于坟地上的树木和山林之争,其本意往往并非是坟地本身,而是借坟地的重要性来强调说明儿方的利益的重要,并以此来唤起官府对自己支持的意思表示也就是说,如果仅仅是单纯的山林纠纷,未必能够引起官府的注意,而一旦与祖坟风水有关的事情,官府一般都会顺应当地的风俗习惯给予必要的关注下面两份正堂审单、正堂票所反映的内容即属此类康熙五十八年祁门县正堂审单审看得汪大国,乡愚藐法,恃强逞害生员吴家驹,有坟山一号,土名万字山中带于康熙四十一年间,买受倪姓之业为莹葬之地,赤契炳据,与国无涉,本可相安无事也乃因两姓山地相蒙,大国遂起谋占之意于本年二月间,猝将石碑暗立吴地,以为侵占之基致该生员有势占惨屠之控口经查勘质讯字号,个别其山口,吴姓不问自明,大国虽百口狡饰,焉能释其罪戾乎一杖示儆,法无枉纵,取供立案,以杜后起之争端,该生之可永远保业矣康熙五十八年六月二十二日雍正八年歙县正堂票歙县正堂加一级□□□为盗阴屠坟等事:据十都一图监生江天口抱呈、江寿具呈前事,据此,合饬查覆为此,票仰该保前去,即将监生江天口呈控毕公美、毕公冉等盗砍坟阴一案,禄由立剖,逐一查明,定限日内赴县,据实回覆,以凭核夺施行,毋□偏拘迟延致于差提未便速上须票计开右票仰该保准此雍正八年四月初六日具县定限日官府的上述态度在有关此类民间纠纷的法律文书中也能够得到充分印证在上述50件有关坟葬事件的纠纷中,只有嘉靖十三年(1534年)休宁县李帅保立甘罚文约没有官方参与处理的印记,其余全部都经过了徽州府和各县知县的具体处理虽然说官府对于盗砍荫木这类事件比一般的盗砍行为要重视许多,但相比较于那些严重的损毁祖坟、侵占坟地或者谋占风水的事件,官府的重视程度仍然是较低的歙县正堂的这张信票是直接下发给该保的保正,用于保正调查事情真相、拘传两造人犯和干证的依据但就州县官对待民间纠纷的态度而言,通过委托里甲保正来进行纠纷调查的情况,一般都是州县官认为并不是一个十分严重的纠纷事件的情况下才会出现在宗族伦理思想十分顽固的明清徽州地区,一些强宗大族为了保护祖宗传下来的好风水,保护自己的祖宗龙脉,除了定有上述的保护风水文约之类的契约文书之外,还会将一些因风水坟地之争而“终成大狱”的坟葬案件,以及与案件有关的各种文书、材料和官方的批示、存照等加以汇编成册,并且分发给本宗族的各个家支,其目的也仍然是起到警示后人、收族保宗的作用
(二)官府对坟山纠纷的处理办法从纠纷的类型上看,明清徽州的坟山纠纷主要包括盗葬、盗挖祖坟、盗伐荫木,还有少量的一些田地买卖中所涉及的坟山纠纷等其中的核心争议有两个方面,一是侵占坟地,影响甚至抢占了风水;二是盗伐坟地上树木,直接损害了所有人的现实利益但不管怎样,有一点似乎是可以肯定,即相对于普通的纠纷事件而言,官府对于坟山纠纷事件还是比较重视在各种有关坟山纠纷事件的文书中,很少看到官府将当事方的状文直接驳回或者不了了之相反,州县官在受理有关纠纷事件以后,一般都会给据信票,差衙役或令保正、邻右、族亲等协助查证有关事实而稍微重大的一些纠纷,知县会亲自到现场进行勘验,以示慎重在解纷的过程中,双方都要提交相关的契约文书、干证,以备验证在两造相争的事实认定,官府一般都会给据一个明确的“说法”,或者是判令理亏的一方迁葬,或者在勘界后埋石为界,以杜后患,而胜诉的一方往往还会直接向官府请求给具帖文,或者准许抄出判词,以此作为几方拥有该坟地的“合法依据”,同时也为今后可能发生纠纷事件划定了界限这一点对于官府来说,也更愿意看到争诉的子民能够相安无事,通过给具正式的官府帖文,从而杜绝“讼端”,免致纠葛,而最终的目的当然还是实现民间社会的“和谐”与“稳定”这一点从下述列表中可以得到印证
(三)强化官员对坟山纠纷的调解从上述初步分析可以看此明清徽州的坟山纠纷除了坟葬本身所具有的文化意义以外,还包含其他的利益关系和价值诉求因此,对此类纠纷的解决,不仅官府给予不同于一般“民间细故”的重视,颁给官方的正式文书,而且纠纷的双方当事人也都要通过书面形式确定权属,避免新的纠纷和争议在处理坟山纠纷过程中,官府的作用是显而易见的,特别是一些复杂的案件和引起人命事件的“惊天大案”,官府已经不在是像对待一般的民间细故那样的漫不经心,相反却会像处理“命盗重案”一样的格外关注即便是一些普通的民间坟山纠纷,虽是盗伐一些树木这样的小事,但因其屡罚屡犯,争议不断,官府也会从安民的角度给予高度关注乾隆五十一年的这则告示正是说明了这一点乾隆五十一年休宁县告示特授休宁县正堂加五级记录十次记功一次徐为签叩赏示泽及泉口蓄阴保祖存疫均戴事据十八都三图贡生汪大谖、抱呈汪升具禀前事呈称;缘生有祖墓,坐落十七都四图,土名郁源西充塘等处,系陶字四千六百
二十三、
四、
五、
三十八、四十一号等号,均属全税全业,赤契,炳据李生居写,远上蓄荫木,屡被砍伐,曾经禀叩前宪,未沐缉口,以致近山居民,仍蹈前辙,兼之纵放牛畜,践踏坟莹,害及切肤,欺生外贸,家仅女流,肆行罔忌,莫可如何生见伤心,口难忍隐,欲行禀究,无处问津,情不得已为此签叩宪大父师,给示严禁,保祖蓄阴,惠及泉口,讴口乐只望光上禀等情到县据此,除批示外,合给示禁为此,示仰该处山邻保甲人等知悉,自示之后,倘有无知匪徒,砍伐该山阴木,以及纵放牛畜践踏坟莹者,许即指名赴县陈禀以凭,立拿究处,决不宽贷各宜凛遵毋违须至示者右仰知悉乾隆五十一年三月二十八日示官府对坟山纠纷的重视,也直接影响着民间对纠纷的解决即纠纷的双方在官府受理状文以后,明知理亏的一方往往会通过合息的方式解决纠纷,而不愿意再次审告到县这一点,与黄宗智先生所言的“民间大部分纠纷都是在介于官方的正式制度和民间的非正式制度之间第三领域里解决”这一判断,大体相符但必须明确的是,这种在官府正式受理之后再由民间进行调解来处理相互纠纷的方式,往往是发生在宗族成员之间或者一个较大的家族内部,当事方之间一般都会有一定的关系,或亲属、或主佃、或主佣天顺三年(1459年)祁门县郑德宽、郑德勋等立保护祖坟合同文约和万历十四年(1586年)休宁县竹岩公青龙山合同应是这一情况的典型保祖合同文约十五都郑德宽与兄思广等,众有墓山一段,坐落本都六保,土名查木段原葬七世祖重一公夫妇在上因德宽迁居彼处,己田内造物住歇,有犯祖墓思广、思熙令男后口具告本县蒙里帖老汪兰玉等勘,报间二家,后思敦陆之义,不愿紊繁今凭亲眷康汝芳等劝议,自后坟莹禁步内外及来龙四周山场,务要长木成材,庇荫风水,不许栽种茶果桑植,窥图微利,侵犯祖墓及坟前田一亩,新立埋石东至埋石,抵德宽基地,西至坑口,南至山水至埋石抵德宽田并十六都八五婆坟前基地荒熟一段,俱各众存,日后子孙不许侵占□□八五公安葬,土名部令口住后,嫡祖口重一孺人,安葬七保土名西坑,俱各众不许侵犯……自立之后,家家各宜遵守,如有忘背宗族之义,仍蹈前非故违者,甘罚花银二十两入官公用,仍依此文为准今人口倍,立此合同文约,各执为照天顺三年四月二十一日立约人郑德宽德熏思广思口永新比都老人陈福胡庸敬排年老人汪兰玉汪彦清汪克谐郑升方森郑志道康从礼胡景辉汪□胡振宏汪则宽汪守庸竹岩公青龙山合同亲族中人陈招保、程梅龄、程大中、程登赢、程良科,今因程
五十、程钮为宅里坞里外祖坟毗连山界,界边风折松木,告争在县张爷台下亲族思得二家一脉,劝谕息讼二家听允,同中到山,三面勘明定界已讫二家复央中人当官告准和息,回家议行埋石因时月不利,凭中将界批明,逐一丈量其风折松木桩过中三尺,钉犍为界其泰坟青龙山培丫大松木直上降一丈三尺钉犍为界,界内俱系泰业,界外俱系宿业再杉木一根,泰、宿二家均业界木再杂木一根,泰、宿二家均业界木又山脚下自泰批龙外宣直出七尺钉犍为界,其山脚下犍直上抵杂柴木界前限界至开明,侯冬埋石后将二家保存合同,眼同缴付,各收为照万历十四年六月初六日亲族中人陈招保(号)程梅龄(号)程大中(号)程登赢(号)程良科(号)
四、是县丞还是汪姓人?在清康熙年间休宁知县廖腾烽所撰的《海阳纪略》一书中,就详细地记载了一件“寡起葬坟至于惨成命案”这起“寡起葬坟至于惨成命案”的案件,记录在“汪杨命案审语”看得此案原为争风水而起也邑之西乡,地名社屋岭,汪崇本等聚族而居,逼近村侧有山一块,向为汪杨公业,未经杆葬缘汪之族子汪肇贞,新行卜葬而杨元之以其父葬于山脚,乃汪(崇)本等以为伤其住居龙脉,互控县台这是一起在徽州各县十分常见而且又十分简单的坟葬案件汪杨两姓公用一块山地,原本是相安无事的后因为汪姓之汪肇贞在两姓之公用之山地上起葬祖坟,于是,杨姓之杨元之也随之将其父亲遗骸迁葬于此其结果,两姓的平静相处的日子终于结束汪姓认为,杨元之父的坟,直接影响了汪姓的风水龙脉当然,包括杨元之在内的杨姓人等是不会同意汪姓的说法的原因很简单,就是凭什么只允许汪姓人在汪杨公用之山地上葬坟,而不许杨姓人在公用之山地上葬坟于是,两姓同时“越讼”,具控到徽州府对于如此简单的坟葬案件,宪台可能也是无心审理于是,宪台批转休宁县知县廖腾烽以“县务丛冗”为借口,又将案件转而委托给休宁县县丞按照《大清律例》的规定,县丞只是辅佐知县处理日常公务的人员或者代表知县负责一些重要城镇的管理工作,但一般不能单独办案案件必须由正印官,也就是知县亲自勘验、亲自审理可能是廖腾烽认为此案十分简单,用不着自己亲自出马于是,县丞遵照宪台的批照、知县的委托,代替廖知县亲往勘验,登山清理,实际负责处理此案但是,案件的发展大大出乎廖腾烽的设想,出现了一发不可收拾的局面既奉宪,委两造人犯理应齐集静听官长处分,不谓县丞到山,只有杨元(之)、杨助祖等跟随前往而汪崇本等各口锁门户,村居之内,窥无一人其丛集在山者,只汪姓老少妇女,并无男犯一名夫县丞亦是地方一官耳,奉委而行男犯不出,而以妇女抵抗,此何意也县丞登山,委屈开导,谕令汪姓之妇,着唤男子出见无何妇女一喧,山头之凶暴无知,持挺而出监生杨助祖遍体伤重,儿遭殒命县丞力不能制,随即下山而汪姓即以打死仆妇俱控矣如此看来,汪姓人对廖知县委派县丞来勘验山界的情况是了解的他们早已做好准备,只是派一些老少妇女来到互争的山界边,青壮年的男人全都不露面无奈之下,县丞令汪姓妇女把本家“当家”的男人们叫来,以便于处理纷争没想到,汪姓族人妇女呼天抢地,一阵号叫汪姓男人们听到这一信号,一拥而出,大打出手以县丞一人之力,根本无法阻止汪姓族人纷拥作乱的场景结果,杨姓族人在这场打斗中吃了大亏:监生杨助祖遍体重伤,几乎命丧汪姓族人之手;看来还有其他的杨姓族人被打致伤但是,汪姓族人因没有达到目的,仍然不善罢甘休,他们又制造了一个更好的上控的借口命案夫杨元女至孱弱书生汪杨两姓大打出手之后,汪姓族人以本族的仆妇潘氏被杨励祖、杨元之、杨子展等杨姓族人殴打致死为名上控到县知县廖腾烽批驳得有条有理:杨元之一介书生,事件发生的前后一直就在县丞的左右,似乎不可能为非,而且还有官役来作见证;杨助祖自己被打得抱头鼠窜,自救不暇,更不可能殴打他人因此,廖腾煌得出的结论就只能是汪姓族人在诬告杨姓族人他的理由是:一方面杨姓族人的山界,已经经过徽州府宪断,界限清楚;杨元之随县丞到山,只是为了划清自己的山界,没有参与“打降”的动机但另一方面,汪姓族人却明明知道双方的山界已经官断,只是不情愿由杨姓族人独占山地,于是才想出了一个“杀手铜”,也是一个当时的徽州人惯用的损招一一以人命重案来诬告他人,这说明汪姓族人具备了组织“打降”的主观预谋;只是没有想到,他们苦心经营的谋划,却被廖县主一眼识破独是人命重案,必以证佐为主卑职遵奉宪批,吊集两造证佐,细加严鞠杨之干证只证助祖被殴,余不知也汪之干证口供,未经在山目睹,只潘氏死后,始投各证登山看验伏告人命,不取于在场目睹之人证,而以死后投验之人为证,个中虚诳,显然可见卑职慎重命案,只得十案外,密拿已故潘氏之十邻,讯问缘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