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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瑟的女性主义叙事理论述评苏文兰思是“妇女节”的创造者和女权主义的创始人然而,他对“性别批判”的概念尚未建立,并经历了一个动态发展的过程考察这一过程,我们不妨细读兰瑟在不同时期三篇重要文章《建构女性主义叙事学》“Toward aFeminist Narratology,
1986、《我们到达了那里吗?论女性主义叙事学的交叉性未来》Are WeThere YetTheIntersectionalFuture ofFeminist Narratology^,2010和《建构更酷儿和更加兼容的女性主义叙事学》[Toward aQueerer andMore FeministNarratology,2015]以下简称第一篇、第二篇、第三篇文章这三篇论文前后相隔近30年,横贯女性主义叙事学的发展史通过审视这三篇文章,我们不仅可以窥见兰瑟的女性主义叙事学思想的演进过程,而且还可从中梳理女性主义叙事学的发展轨迹第一篇文章和第三篇文章都以“toward”为其标题的第一词,直接呼吁“走向”某处;第二篇文章的标题虽然问是否“到达了那里”,但依然与“走向”紧密相关兰瑟的上述三篇文章都提到“走向”,那么走向哪里?当然是走向女性主义叙事学这也是兰瑟第一篇文章标题的所示内容1986年,传统叙事学或结构主义叙事学已经渐然收势此前两年,洛奇在《小世界》中借小说主人公之口来评论一个叙事学家“难道他不是已经风光不再了吗?”另一方面,女性主义批评虽然方兴未艾,但尚未“提出新的方法来考查大量的男女作家的文本”在第一篇文章《建构女性主义叙事学》中,兰瑟开门见山,指出女性主义批评中“不见”叙事学研究,只是弗曼Nelly Furman等主编的《文学和社会中的女人和语言》Women andLanguagein Litera作为一种政治批评,女性主义批评首先要为女性说话女性所受的种种不平等,多因性别所致女性主义批评实践中,性别是首要关注点,而性别又是文本外的内容,属于语境范畴传统叙事学只追求叙事或说文本的普遍规律,不关注语境兰瑟清晰地认识到这二者间的区别,精辟地指出女性主义批评和叙事学在三个关键问题上存有不同,即性别在建构叙事理论上具有的作用,“模仿性”mimesis和“符号性”semiosis在叙事中所处的地位,以及语境决定叙事意义的重要性众所周知,叙事具有双重性,即“模仿性”和“符号性”传统叙事学注重叙事的“符号性”研究,“压制”叙事的表现功能,而女性主义批评正好相反,重其表现功能而忽视其“符号性”比如以小说人物为例,叙事学多半视人物为一种符号,而女性主义批评却视人物为真实的人只求“符号性”而忽视“模仿性”则会忽视文本的生产和接受语境兰瑟认为传统叙事学即便谈论语境也只以叙事习俗和符码来讨论,对社会、历史或语境的涉及有限我们不妨将兰瑟在第一篇文章对女性主义批评、传统叙事学和女性主义叙事学的分析列表如下正负表示其主张与否在表1中,我们清晰地看到女性主义批评与传统叙事学背道而驰,但是将二者结合在一起的女性主义叙事学,却接纳了二者各自的主张,拧成一股绳唯一存疑的是,女性主义叙事学是否也主张寻找叙事的普遍规律不过即使去寻找,未必能寻找得到;即便寻到了,也未必是普遍存在放之四海而皆准universal比如普洛普在童话中所寻得的规律,放到有些童话,比如巴塞尔姆Donald Barthelme的《白雪公主》Snow White,尤其是女性主义作家改写的童话,如英国的卡特Angela Carter的《血腥密室》“The BloodyChamber、美国的塞克斯顿Anne Sexton的诗《灰姑娘》Cinderella,恐怕就难以见到普洛普所寻得的规律了倡导将女性主义批评和叙事学结合起来建构女性主义叙事学,构成第一篇文章的第一部分在第二部分,兰瑟以《埃特金森的匣子》中的一段文字为案例作了细致入微的分析,从而区分了“公开叙述”和“私下叙述”这两种叙述模式,并把它们作为对热奈特的区分的“补充兰瑟的第二篇文章,是她在2009年10月21-24日在四川外语学院举行的“第二届叙事学国际会议暨第四届全国叙事学研讨会”的主题发言时隔半年,该文在《外国文学研究》杂志上发表,提出“我们到达了那里吗”这个问题所谓“那里”,当然是指24年前她提出要建构的“女性主义叙事学”,而文章的副标题“论女性主义叙事学的交叉性未来”不仅告诉我们到达了,而且还提出了女性主义叙事学未来发展的方向走交叉性的路径女性主义叙事学发初之初也是兰瑟的第一篇文章所示,只强调性别介入随着性别研究的深入以及视野的不断扩大,进入跨学科的领域,研究者对性别的认识不断加深,不仅认识到性别gender须与性sex和性欲sexuality分开而论,而且还认识到性别与身份密切相关,而身份具有多元维面,如与阶级、国籍、历史、地域等这就是“交叉性”intersectionality概念的提出者金伯勒•克伦肖Kimber1eCrenshaw的确切所指1989年,克伦肖在其论文《消除种族和性的交汇边缘》中首次提出“交叉性”这一概念,用来指涉多元身份multipleidentities这些多元身份包括性别、种族、阶级、族裔、国籍、性别倾向、宗教、年龄甚至身体和大脑障碍与身心健康与否克伦肖以刑事案件为例,认为黑人妇女受压是多方面的,黑人妇女不仅受到种族歧视和性别歧视,还受到其他歧视,包括女性主义理论排挤黑人妇女,这种矮人一等的体验是交叉性的因此她认为,“由于交叉性体验大于种族歧视和性别歧视的总和,任何不考虑交叉性的分析都不足以讨论黑人女性矮人一等的特别方式”在第二篇文章中,兰瑟首先指出,女性主义叙事学25年来有长足的发展,对后经典叙事学的多元发展功不可没,然而对于“我们到达了那里吗”这样的问题,她给出的答案是“到达了那里”却“不在那里”,因为“那里”是个“移动的目标”,而不是最终的目的地,因为“还有更多的事要做”眼下要做什么呢交叉性,因为“交叉性本身就是一项叙事工程”在兰瑟眼里,交叉性是“美国女性主义理论的核心比喻”兰瑟的第二篇文章对其专著《虚构的权威》与第一篇文章类似,兰瑟在第二篇文章中也提到情节问题,但不同的是她倡导将交叉性介入情节她说“我现在想主张,叙事学最需要的不是新的情节理论,而是新的、依据交叉性原则描绘的情节”兰瑟在第二篇文章的最大贡献是对20世纪八九十年代和21世纪初女性主义叙事学研究作了粗略的总结,将先前女性主义叙事学研究的实践提升到一个新的理论高度,即交叉性女性主义叙事学文章末尾,兰瑟写道“现在已经明确,即使不再给叙事学宝库增添新理论、术语或概念,我们也大体准备好了,可以描绘我所展望的‘女性主义叙事学的交叉性未来‘”就此,兰瑟第三篇文章的标题就有明确所示,文章的英文标题是“Toward aQueerer andMoreFeminist Narratologyv,去掉括号中的字,直译过来就是“建构更多的叙事学”,但narratoloty一词不是复数,所以more宜作“更加兼容”解,即“建构更加兼容的叙事学”怎样才是更加兼容的叙事学看括号里的字就明白了,原来是要更酷儿、更女性主义的叙事学言下之意,要建构叙事学就必须有交叉性,必须包含酷儿和女性主义兰瑟说“如果20世纪八九十年代我是在提倡叙事研究要更酷儿、更女性主义,那么今天我要强调的是,女性主义研究、酷儿研究甚至叙事研究要更叙事学些”文章开篇即言詹姆斯的《螺丝在拧紧》“给叙事解读所提出的大难题”“故事不会自己说,至少不会以字面、粗俗的方式说”,紧接着她援引其导师大卫•海曼David Hayman的话,“叙事是不讲故事的艺术”形式即内容是早有定论的古希腊的亚里士多德,当代的詹明信,都承认形式是种内容但是兰瑟强调,形式作为内容是有社会意义的叙事依赖性别安排,性别安排依赖叙事,故而女性主义研究和酷儿研究就将性别作为自己研究的主要内容兰瑟在别处也指出“叙事形式具有性别内容”时隔近30年之后,如第三篇文章所示,兰瑟看到了女性主义研究和酷儿研究联姻“很有成效”,看到了女性主义叙事学的成就,但是她也指出了女性主义叙事学中存在的不足,包括她自己的《虚构的权威》,目光所及仅仅是欧美,“算不得更广阔”但是,如何改革叙事学理论和实践呢兰瑟提出“把一些介入做成一种方法,用来维系叙事学的将来,推动女性主义和酷儿研究实现自己的知识目标”交叉性思维是一种归纳性思维这里的归纳是广义上的归纳,所谓推而广之、广而纳之是也归纳性思维要求涵盖面广,面越广归纳所得就越具效力因此,交叉性叙事学要具有更高的效力,研究叙事就不能仅关注欧美,还须关注亚洲I、非洲和拉美的叙事“文本库越大,叙事学体系就越精确、越具包容性”兰瑟的第三篇文章对“酷儿”着墨不多,“酷儿”多半与“女性主义”连在一起文中直接阐述“酷儿叙事学”主要在第30-31页她说,“酷儿叙事学同样要求关注交叉性,同时也要求校正酷儿和女性主义研究方式”,包括所谓的“兰瑟规则”,即“一心想把性别与叙述者联系起来”要改变这种状况,就要引入酷儿理论,考查酷儿叙事和叙事的酷儿特征“酷儿”一词在20世纪90年代初就“似乎神奇般地活跃于大街小巷和皇皇学堂”第一,在凯瑟•梅兹Kathy Mezei1996年主编出版的具有很大影响的论文集《含混的话语》Ambiguous Discourse,兰瑟贡献了一篇题为《叙事学酷儿化》Queering Narratologyv的文章此文的原始版本发表于1995年《叙事》杂志Narrative,题为《叙事性别化》Sexingthe Narrative:Propriety Desire,and theEngendering ofNarratology,是兰瑟就普林斯Gerald Prince批评她的《建构女性主义叙事学》的回应文中她提到,女性主义理论家在20世纪七八十年代,在区分“性”和“性别”时,常把前者视为生理概念,后者视为社会概念,后来用“酷儿”来指涉“性越轨”,“削弱”了“性”和“性别”的“明显二元对立”第二,2014年,兰瑟重提“叙事学酷儿化”这一话题在彼特•休恩Peter HUhn等人主编出版的第二版《叙事学手册》Handbook ofNarratology一书中,兰瑟贡献了一篇题为《性别和叙事》“Gender andNarrative的文章文章的第三部分第五节专门讨论了该话题,只是把Queering Narratology写成了Queer ingNarrat了gy文中,兰瑟提到“酷儿理论”的戏剧性兴起是在20世纪90年代,认为“酷儿”一词在叙事研究中至少有三种方式分别命名非异性恋规范的nonheteronormative性身份;解除性欲和性别类别;超越或解构类别和二元对立的批评实践她还指出,“这些方式以不同的方法不仅挑战叙事学‘本身,而且还挑战女性主义叙事学”,而“酷儿叙事理论的基本关注点,是聚焦于叙事是不是绝对的异性恋规范性的,或者反过来,是否可以是‘酷儿化的第三,2012年,兰瑟发表《封闭的门和敞开的窗口》“Of ClosedDoors andOpen Hatches,专门讨论18世纪女性研究中的异性恋规范性情节问题“异性恋规范性”heteronormativity规范的是父权制主张的男女性爱,但异性恋性爱“是强制性的”,可同性恋却又是实际存在的社会现象第四,尤其值得注意的是,到了2018年,兰瑟对酷儿叙事学又有了新的认识,写下《叙述声音酷儿化》Queering NarrativeVoice一文,刊发于《文本实践》杂志Textual Practice这篇文章很大程度上是对她先前的酷儿叙事学构想作了一些修补文中,兰瑟提出queer一词可用作动词,而作为动词有三种含义,可是《牛津英语词典》OED尚未收录,虽然这三种用法在学界很活跃接着,兰瑟明确了写此文的目的“我还打算对女权主义叙事学的一个主要假设提出质疑,而这假设的确就是我自己著作中的,即性别的二元范畴必定包含在作者和读者对叙述声音的处理当中”,具体方法是“把叙述声音用作一面望远镜,来探明酷儿叙事学和女性主义叙事学在建立一个促进共同目标的理论框架的道路上二者间出现的不和谐”一种生物若不进化便会消亡,一门学科若不“移动”便被休弃兰瑟的女性主义叙事学构想之所以那么有吸引力,女性主义叙事学之所以能成为一门显学,乃是因为都在“走”,都在“动”从上述对她的三篇重要文章的分析中我们看到,兰瑟率先呼吁“建构女性主义叙事学”,而建构的路径就是将女性主义批评和叙事学结合起来,既从模仿的角度也从符号的角度来看作品,从而避免女性主义批评和叙事学的偏颇,因而更具阐述力和生命力女性主义叙事学建构了24年之后依然如火如荼,成了一门显学,从这一意义上可以说,女性主义叙事学已经“到达了那里,但又“尚未到达”,因为目标在“移动”,“还有更多的事要做”在大体总结了女性主义叙事学24年来取得的丰硕成果的基础上,兰瑟提出女性主义叙事学的未来在于更多地引入交叉性,以“绘制一个宏大图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