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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经》中的中国传统天文《太平经》是一部内容丰富的书作为一部宗教典籍,《太平经》杂取阴阳五行、神仙方术等不同学说以宣示其信仰理念,其中不乏传统天文学尤其是汉代天文学思想的影响《太平经》中“内则不能究于天心,出则不能解天文、明地理,以占覆则不中,神灵不为其使,失其正路,遂从惑乱”作为早期道教的代表性经典,《太平经》自汉以后,历代皆有著录,足见其流传久远,只可惜现流传之版本皆已残缺不全今人王明先生以《正统道藏》本《太平经》为据,经多方校勘整理而出的《太平经合校》一书,基本恢复了《太平经》的本来面貌,成为目前学界最为权威的版本,本文的讨论将依据此书展开
一、从《太平经》中可以看出,传统的星石理论
(一)日月星的运行《太平经》中论述最多的星宿是日、月、星,三者又被称为“三光”经文对三者的理解首先是将它们视为一个综合系统,从整体上进行描述最常见的做法是将日月星与君臣百官进行比照,认为“日象人君,月象大臣,星象百官,众贤共照,万物和生”在此基础上,日月星的运行也常被视为是人间社会祸福的表征《太平经》认为“天地之间,凡事各自有精神,光明上属天,为星,可以察安危”我们知道,汉代星辰司命信仰在社会中十分流行,《汉书•天文志》曾言“星者,金之散气,其本日人”三国魏人孟康注解到“星,石也,金石相生,人与星气相应也”由于星辰与人的生死直接相关,《太平经》还提出了对于人、鬼的理解,认为“生人,与日俱也;奸鬼物,与星俱也日者,阳也;星者,阴也是故日见则星逃,星见则日入”
(二)传统宿官天极星观除整体上对日、月、星阐释之外,《太平经》谈论最多的星宿是北斗星和北极星,这与两者在中国古代星宿体系中的重要地位直接相关先看北极星《史记•天官书》记言“中官,天极星,其一明者,太一常居也”再看北斗星北斗星是传统星宿体系的枢纽,是古人用以观象授时的重要标志物《鹃冠子》曾记载“斗柄东指,天下皆春;斗柄南指,天下皆夏;斗柄西指,天下皆秋;斗柄北指,天下皆冬”关于北斗的这些说法在《太平经》中得以沿袭,经中提到的一种名为“天谶格法”的法术,其言曰“东南为天斗纲,斗所指向,推四时,皆王受命西北属地,为斗魁所击者,死绝气,故少阴太阴,土使得王,胜其阳者,名为反天地,故多致乱也”
(三)日月蚀和斗极不明是现代神学的反应在上述星辰之外,《太平经》还涉及对日月蚀以及星灾的解释《太平经》卷92《三光蚀诀》以问答的形式阐述了“蚀”的成因请问天之光,何故时蚀邪善哉!子之所问是天地之大怒,天地战斗不和,其验见效于日月星辰然亦可蚀,亦可不蚀,咎在阴阳气战斗何故战斗乎?阴阳相奸,递争胜负夫阴与阳本当更相利佑,共为和气,而反战斗,悉过在此不和调如使和调不蚀,亦当不蚀邪然,大洞上古最善之时,常不蚀,后生弥弥,共失天地意,遂使阴阳稍稍不相爱,故至于战斗子以吾言不然也子使德君案行吾文,尽得其意,战斗且止;小得其意,小止;半得其意,半止如不力行,固困耳请问夫日月蚀,以何知为时运相逢邪?……何故于一年之间日月蚀,无解矣或连岁不蚀,运何以然帝王多行道德,日月为之不蚀,星辰不乱其运这样的解释在《太平经》中并非个案,同卷“万二千国始火始气诀”亦有相类似的说法,同样也是以问答的形式展开,其文曰请问天下共日月、共斗极,一大部乃万二千国,中部八十一域,分为小部,各一国……德劣者,乃或无一平之土,悉有病变,令一国日月战蚀,万二千国中,宁尽蚀不斗极不明,万二千国,宁尽不明不乎善哉!深邪远邪吵邪!子所问也……一国有变,独一国日不明,名为蚀比近之国,亦遥睹之,其四远之国,固不蚀也斗极凡星不明,独失其天意者不明,其四远固不蚀……今是日月运照,万二千国俱共之,而其明与不明者处异也有道德之国,其治清白,静而无邪,故其三光独大明也,乃下邪阴气不得上蔽之也不明者,咎在下共欺上,邪气俱上蔽其上也无道之国,其治污浊,多奸邪,自蔽隐,故其三光不明矣提问者首先提问天下万千国家面对的是同一个日月、同一个斗极(北斗和北极星),那么当德行不好的国家出现日月蚀和斗极不明的现象时,其他国家会不会也同样出现呢这一问题非常具有代表性按照现代天文学的解释,日月蚀是当太阳、月球和地球三者运行至一条直线时出现的天文现象,因此有其特定的观测角度,并不是地球上所有位置的人都可以看到在《太平经》所处的汉代,人们已经能够对日月蚀给出较为合理的解释,因此引文中“一国有变,独一国日不明,名为蚀比近之国,亦遥睹之,其四远之国,固不蚀也斗极凡星不明,独失其天意者不明,其四远固不蚀”的说法形象地说明了日月蚀和斗极不明的现象只会发生在特定的国家,由近及远以至极远的其他国家是不会发生的这一解释合乎实际的天文观测,在此之上,《太平经》另附有伦理道德的说教,认为发生日月蚀的国家是由于道德不明导致邪气上行遮蔽了日月和斗极,这种解释很显然是出于劝人行善的考量此外,《太平经》中还借“六方真人”与“天师”之口言及流星之事经中提到三种流星现象,分别是:流星出天门入地户;流星出太阳入太阴;列宿流入天狱对此,《太平经》解释到初始一流星出天门,入地户天门者,阳也,君也地户者,阴也,民臣也今民臣,其行不流而上附,返上施恩于下二事见太阳星乃流入太阴中太阳,君也,太阴,民臣也太阳,明也,太阴,暗昧也今暗昧,当上流入太明中,此比若民臣暗昧,无知困穷,当上自附归明王圣主,求见理冤结今反太明下入暗昧中,是象诏书施恩,下行者见断绝,暗昧而不明,下治内独乱,而暗蔽其上也又象比近下民,所属长吏,共蔽匿天地灾变,使不得上通,冥冥与民臣共欺其上,共为奸之证也三事见列宿星流入天狱中夫列宿者,善正星也,乃流入天之狱狱者,天之治罪名处也恐列土善人,欲为帝王尽力,上书以通天地之谈,返为闲野远京师之长吏所共疾恶,后返以他事害之,故列宿乃流入狱中也针对上述三种流星现象,《太平经》更多的是援取阴阳学说从社会治理层面对其进行讨论,旨在借用异常天象来阐述其一贯追求的君臣共治的世俗伦理,倡导一种君为主、臣为辅的价值追求
二、汉悲帝和王莽时期的漏刻制度刻漏是古代重要的天文计时工具,《太平经》对此亦有论及,其文日春夏秋冬,各有分理,漏刻上下,水有迟快,参分新故,各令可知,不失分铢各置其月,二十四气,前后箭各七八气,有长日亦复七八以用出入祠天神地祇,使百官承漏刻,期宜不失,脱之为不应,坐罪非一故使昼夜有分,随日长短,百刻为期,不得有差有德之国,日为长,水为迟,一寸十分应法数今国多不用,日月小短,一刻八九,故使老人岁月当弱反壮,其年自薄,何复持长时引文强调刻漏对于奉祠天神地祇的重要性,为了更准确地计算时间,刻漏之数应根据二十四气的变化进行调整,此处虽然没有明确提到采用的是哪种刻制的漏刻之法,但从“今国多不用,日月小短,一刻八九”的说法来看,社会中至少应存在两种不同的刻漏制度秦汉之时,社会中流行的漏刻是一昼夜百刻制,不过在汉代却有两次改行一昼夜一百二十刻的时期,分别是汉哀帝和王莽时,而这两次改制都与道教有着或多或少的联系先来看汉哀帝改制刻漏,据《汉书•李寻传》记载,汉成帝时,齐人甘忠可造作《天官历包元太平经》12卷,“以言汉家逢天地之大终,当更受命于天,天帝使真人赤精子,下教我此道”夏贺良等人私下学习甘忠可之书后哀帝初立,采纳贺良等人的建议,认为“汉国再获受命之符”,于是诏制丞相御史大赦天下,改元革新,其中一项重要的举措便是“漏刻以百二十为度”再来看王莽对刻漏之法的改革《汉书•王莽传》记载“(居摄三年)十一月甲子,莽上奏太后曰陛下至圣,遭家不造遇汉十二世三七之厄,承天威命,诏臣莽居摄……前孝哀皇帝建平二年六月甲子下诏书,更为太初元将元年,案其本事,甘忠可、夏贺良谶书臧兰台臣莽以为元将元年者,大将居摄改元之文也于今信矣……以居摄三年为初始元年漏刻以百二十为度,用应天命”考察汉哀帝和王莽对于刻漏的改制过程,可以发现两者有以下重合之处:一是两次改革漏刻制度都是由于符命、三七之厄等学说的影响而施行新政,变刻漏是新政的举措之一;二是这些学说都可追溯至夏贺良和甘忠可以及甘忠可造作的《天官历包元太平经》考虑到《天官历包元太平经》与《太平清领书》以及《太平经》之间的隐秘联系我们相信如果《天官历包元太平经》中本已记有一昼夜百二十刻的刻漏之法,那么汉哀帝、王莽以及《太平经》中的刻漏之说很可能都是承袭自《天官历包元太平经》
三、从篇名上说,《犯罪法》应是使用历术预测吉敦煌遗书所出《太平经目录》中著录有《历术分别吉凶决》一文,从篇名来看,应是讲述使用历术预测吉凶之法,只可惜现存《太平经》中已阙失不过在现存经文中仍可见《太平经》对历法、历数思想的诸多论述
(一)“通”“则”,得成《太平经》将历法、历数思想的源头追溯至上古之时,认为“上古之人,失得来事,表里上下,观望四方,四维之外,见其纪纲,岁月相推,神通更始,何有极时星数之度,各有其理,未曾有移动,事辄相乘,无有复疑,皆知吉凶所起,故置历纪三百六十日,大小推算,持之不满分数,是小月矣”此外,《太平经》还提到“日思月建帝气者致大神,思相气者致中神,思杀气者致小神,思月建后老气者致老物,思月建后病衰气者致邪鬼,思月建后死气者致纯鬼,思月建后破气者致破杀凶恶咎害也”
(二)置使用的时间早在殷代,古人为了调节太阴年和太阳年长度差异便创制出了置闰之法,尔后置闰成为中国古代历法制定的重要环节之一由于《太平经》并非专门的天文历法著作,经文对置闰方法的言说并不详实,我们以涉及闰法最多的《国不可胜数决》为例,略述一二文中提到一年通常是十二个月,置闰之后便多出一个月“子欲知其审,比若数,十而终,一岁反十二月乃终,尚闰并其中,时有十三月,此之谓也”除此之外,《太平经》还提到“从天地阴阳中和三法失道已来,天上多余算,蓄积不施行,何也?……然天之受命,上者百三十,谓之阳历闰余也其次百二十,谓岁数除纪也其次百岁,谓之和历物纪也人当象是为年今失三法已来,多不竟其年者”
(三)天、地、人三统循环《太平经》中还可见到三统之历的影响“三统”的说法可上溯至春秋时期的“三正”论所谓的“三正”,就是古人理解的夏、商、周三代分别以孟春月、季冬月、仲冬月为正(岁首),后来逐渐被简称为建寅、建丑、建子三代各据一统,明三统常合,而迭为首,登降三统之首,周还五行之道也故三五相包而生天统之正,始施于子半,日萌色赤地统受之于丑初,日肇化而黄,至丑半,日牙化而白人统受之于寅初,日孽成而黑,至寅半,日生成而青天施复于子,地化自丑毕于辰,人生自寅成于申根据此段引文,“三统”的基本理论架构可归结为两大部分:一是三统(代)循环更替;二是历数意义上的天统于子、地统于丑、人统于寅这两部分内容在《太平经》中都有所体现先看三统循环的说法《太平经•万二千国始火始气诀》提到“夫天地人三统,相须而立,相形而成比若人有头足腹身,一统凶灭,三统反俱毁败若人无头足腹,有一亡者,便三凶矣故人大道大毁败,天地三统灭亡,更冥冥愦愦,万物因而亡矣”再看历数意义上的天、地、人三统,《太平经》云“今天有六甲十二子,皇道当于何起?然天有三统,各有大无初一者天皇,二者帝,三者王,四者霸天皇起于上甲子,地皇起于乙丑,人皇起于丙寅,霸道起于丁卯是天历气数也地历者,皇道起于子,帝道起于丑,王道起于寅,霸道起于卯此四者,初受天地微气造生,不得有刑有刑者伤皇道,道法不得有伤传统道教思想的现实志趣道教教理教义的建构需要一定的思想基础,《太平经》所处时代,正值道教创始之初,尚未形成系统性、典型性的神学理论,因此在对神学理论进行塑造的过程中,难免大量汲取当时社会的流行思想本文选择以传统天文历法对此问题进行深入观照,通过以上论述,我们认为《太平经》确实大量援取了传统天文学的某些思想,不过同时也存在单纯借用某些天文概念的情况这种化用天文学思想以阐释其信仰理论的做法,增强了经典的理论依据,进而扩大了道教的社会影响此种模式可简称为“援天入道”,这也是后世道教与传统天文历法互动的基本模式之一。